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兴隆山村到处是裂缝，路上，墙上。墙缝大的有几寸宽，“能伸进去一只小臂”，村里人最怕的是“睡着觉‘轰’一声房就把人埋了”。
兴隆山村坐落晋西北，四面被煤矿盘绕。这个一度有200余人的山村，现在触景生情，留守者缺乏50人，“老的老，小的小”。
十余年里，唆使乡民离乡的最大理由是：该村地下被采煤者一点点挖尽，成了“悬空村”，已不合适寓居。
兴隆山村的精确方位，在山西省吕梁市临县林家坪镇南15公里处。2012年年末，煤炭产值约占我国1/4的山西省发布数据显现：30多年来，山西省累计出产原煤100亿吨左右，一同，也构成了采空区5000多平方公里，数百个村庄面临地上凹陷和滑坡等地质灾祸。“十二五”期间，山西省供认需求管理的沉陷区达1100平方公里，将搬家3315户危险区居民，触及两万余人。
满目是残垣断壁，夹杂着滑坡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。日头当空，全村却出奇地安静。三百余座新旧窑屋的墙上、壁上、拱顶上，简直九成开裂，窄的裂缝如针尖，宽的有三四寸，呈“人”字或“川”字形交织。大大都房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锁，院里枣树发芽，但已人去屋空。有的房子爽性塌成一团土墟，墟上冒出荒草。
“‘公路上’还住着40多个（人），‘公路下’就住着8个（人）。”白叟张稳柱打着手势告知记者。一条运煤的公路穿村而过，村里人现已习惯了用“公路上下”来区别开裂程度，“路下的比路上的严峻”。
张稳柱是张伟的远房伯父，他用几根大腿粗的木柱支撑着房与窗，牵强与裂缝共生。他回想，乡民早在2008年前后就已大批脱离，由于“房裂得连门都关不上”，“两块犁地上下差半米，种不了了”。
兴隆山村是一个因煤而兴、亦因煤而废的凹陷村。生于斯长于斯的张伟一家，见证了它十余年间的起落。
“咱们村大约建于明朝，有石碑和道光年间的老房子，前史至少四五百年了。”张伟生于1984年，在他的儿时记忆里，黄土高原上的兴隆山村曾是个“山明水秀，红枣遍地”的好地方。这儿与陕西省仅一黄河之隔，住窑洞，吃擦擦（一种山西特有的面食——记者注），说线公里外便是风景如画的碛口古镇，层层叠叠的窑洞式修建，被画家吴冠中叹为“生平三大发现之一”。
不知是走运仍是不幸，兴隆山村坐落林家坪镇东山之上，山中四面产煤，煤窑至少五六个。1999年，榜首道裂缝已爬上了张伟“刚建好两年的新家”。
“一开端是临着公路的那面墙裂了，像针尖尖，后来越裂越大，越裂越多。”张伟的父亲张锦珍曾当过20年矿工——这是该村多半以上男人的活路。据这位老党员回想，1999年，由村团体承包给私家老板的兴隆山煤矿现已开挖7年。“夜里常常能听见‘打炮’声，震煤的，床底下像过火车相同。”村中的留守白叟这样回想。
乡民们能想到的方法，无外乎是拿木桩抵着、拿砖头砌着或许牵几根还算粗的钢丝，把两扇行将分崩的墙“拢”在一同。有外地媳妇回想，2004年她榜首次进婆家时，惊异于“这个村为啥家家户户的墙外都抵着柱子”。
这样做好像收效甚微，裂缝持续扩展，继而带来雨患。2006年春夏，张伟的母亲高凤云曾经历过一同“漏雨事情”。“暴雨，就顺着大缝往屋里灌，地上积了一层水，我带着孩子怕极了，怕屋塌了。”她记住自己除了用锅盆往外舀水，别无他法，“雨下了半小时，咱们舀了半小时”。
房子开裂，是由于地上沉降盘错。兴隆山村人吃水，原来是接雨水入井的，后来“井漏了，涵不住水了，一接就跑”。不知从哪年起，村里人吃水也成了问题，只要团体到5公里外的结绳土焉买水，“半吨水30块钱，省着用能用一两个月”。
地上凹陷也常伴跟着滑坡。53岁的张锦珍至今记住2007年10月那个有点寒意的清晨。“我一个人在屋里睡，深夜一声轰动把我吓醒了。出屋一看，我家几米开外产生滑坡，山土密度大，错几米就把我屋埋了。”这位汉子从此不敢回家睡，当天下午，开端了他的借宿生计。
在这位80岁白叟的记忆里，坍毁产生在一个4月的上午，其时的他正在1里之外的邻村吃饭，一顿拌面的功夫，两间才建了7年的砖窑房已轰然坍塌，张贤斌乃至“连动静儿都没听见”。
张伟的爷爷和二叔都是木匠，信任年深日久的东西。这座房子，张贤斌原本准备“像道光时期的屋相同住上百年”，因而，尽管坍毁前该房3寸宽的裂缝已达五六条，张贤斌仍然吃惊于它“来得太快”。
“埋了我一瓮粮食、20个盘子，还埋了我一个刨床和一把电锯。”面临记者，裹着白头巾的张贤斌喃喃低语，“还有二儿子亲手做的组合柜，全木的。”
张贤斌现在留守在兴隆山村。其借住的窑洞炕头上悬着双面大镜子，镜后拱顶处，一两毫米宽的裂缝已如蜘蛛网交织，危机四伏。但村里留守者都说：“这现已是状况最好的房子，撑一天，算一天。”
所谓保安煤柱，是指为了维护地表地貌、地上修建、构筑物和首要井巷，分隔矿田、井田、含水层、火区及破碎带等而留下不采或暂时不采的部分矿体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煤炭法》第31条清晰规则：“采矿作业不得私行挖掘保安煤柱。”
“就像撑着悬空寺的那几根大桩子，桩子抽走了，寺还立得住？”在张锦珍看来，兴隆山村的凹陷，就源自“撑村的柱子，现已被几家煤窑吃掉了”。
据临县人民政府网站介绍，临县境内86%的地下有煤，而兴隆山村地点的林家坪镇“区域内地下煤炭资源丰富，可采煤层有4#、5#、8#、9#，居我国河东煤田区，煤质优秀，4#、9#优质主焦煤被誉为‘国宝’”。
在该村几名老矿工的记忆里，自上世纪90年代起，“脚下满满都是宝”的兴隆山村，一度被五六家中小型煤窑盘绕，鼎盛时，一座矿年产能达300万吨。这些煤窑，最近的离村中心仅数百米，最远的也不过三四公里，“步行绕五个（煤）矿一周才20来分钟”。
东边是双圪桶煤矿和兴隆山煤矿，南面是南沟煤矿，西边是白家峁煤矿，北面是靳家峁煤矿和丰山煤矿……张锦珍给记者画了一张地图，假如村子地点的山是个圆圈，六家煤窑就如六支针管，向着圆心掘进。
“都是城镇团体煤矿，被私家老板承包了，现在关的关，停的停。”该村村委会主任张宝才毫不含糊地告知记者，他以为兴隆山村的凹陷，便是被这些煤窑“吃了回采”所构成的。
“吃回采”，是当地矿工的土叫法。国家《煤矿安全规程》严厉规则：任何采煤操作，有必要躲避“三下”(修建物下、铁路下、水体下)，不然视作严峻的违规、违法现象。
“曾经，采煤都是绕着城镇和村庄走的。日子久了，村四周的煤矿都采完了，煤老板就盯上了‘保安煤柱’，回采时把这些煤柱也‘吃’掉。”张宝才说。
一般煤矿的挖掘不会超越千米，挖穿之后便是空泛。假如不花本钱回填，空泛上面的岩层、水层会天然凹陷。采空区若在村子外围，会导致犁地凹陷，若保安煤柱再被“吃”，对一个挖煤村来说，无异于腐蚀了其“中心生活区”。
兴隆山村人无从得悉，他们脚下的煤柱是何时被“吃”的。但裂缝不待人，2002年5月，榜首批成规划的裂缝，开端呈现在村中房子和旱井上。
采区规划就在“村底”的兴隆山煤矿，十年前曾予以部分补偿。一份落款2003年9月的《补偿协议书》显现，兴隆山煤矿对裂缝“赞同负必定的职责”，补偿标准是一次性偿付每户一两万元，并许诺“在持续挖掘中按国家煤炭法有关规则在经过村庄时留有保安煤柱”，不然，将补偿乡民全部经济损失。
2003年，兴隆山煤矿被整理封闭。但乡民的噩梦远没完毕，2006年，间隔双圪桶煤矿200米处的村犁地，也“呈现许多凹陷，把路都堵住了”。
“丰山煤矿、白家峁煤矿、双圪桶煤矿、靳家峁煤矿的采煤规划，都触及兴隆山村底煤层，对村庄房子凹陷、犁地破坏负有程度不同的职责。”张锦珍等几位老矿工坚称。
但鲜有矿主供认这点。几份发黄的纸张显现，2004～2007年，乡民不断在各个煤矿间“讨说法”，还几度。但靳家峁、双圪桶煤矿的矿长均称“概不负责”，“政府也在打太极拳”。
十余年里，这场乡民与煤老板的博弈也有胜的时分。2008年至2011年，几份《租房协议》显现，丰山煤矿企业代表曾经过村委会，分四批支付了每户万元的房子补偿款。由于据《协议》所写，2008年后，乡民“所住房子因煤矿挖掘构成严峻裂缝，已不能寓居”。
“这今后，村子就垮了。”张伟的另一远房伯父张爱柱，至今保留着两张盖有“临县国土资源局”和“林家坪镇人民政府”大红印的《坍塌、滑坡、泥石流、地上凹陷等地质灾祸防灾避险理解卡》。上面写着，由于住户坐落灾祸体上，主张“三五天搬离”。
到发稿，记者查询山西省煤矿安全督查网，发现其上已无兴隆山、白家峁、靳家峁三家煤窑的材料。双圪桶、丰山、南沟煤矿均被标明为“城镇煤矿”，其《安全出产许可证》皆已过期数年。
林家坪镇副镇长秦保成告知记者，现在，除了白家峁煤矿系“暂时停产”之外，其他的煤窑，最晚于2011年就已封闭。记者在造访中看到，它们留给这个凹陷村的“纪念品”，仅仅几台抛弃的挖掘机，几口“破了一半”的煤井，以及来时路上每隔几十米一个的大坑。
这些横在路中心的坑，浅的几十厘米，深的能达数丈，坑沿裂成锐角，如灾难片《2012》里破碎的地壳。
乡民说是由于下雨，但双圪桶煤矿的看门人告知记者：“不可能仅仅雨，必定是地下空了，水一砸，一个坑。”
《临县2012年地质灾祸防治计划》里，清晰将林家坪镇的兴隆山村、南庄村、堎头村、白家峁村、丰山村列为“地裂缝、地上凹陷高易发区”，并供认，导致上述灾祸易发的原因是矿区“采矿不妥”。
秦保成副镇长乃至不避忌兴隆山村很可能已“保安煤柱不保”，“上世纪90年代末至本世纪初，小煤窑出产很不标准，不扫除各种乱采、乱挖现象”。
而伴跟着2002年最早一批裂缝呈现，这个“张高两姓”的聚居村，也踏上了土崩瓦解之路。
在村里白叟眼中，这不该是“每家都沾亲带故”的兴隆山村的命运。假如没被采空，张稳柱、张爱柱、张贤斌以为这儿应该稳如磐石。时刻陡峭流动，乡民闲时串串门，收成季时，就一同收割成片的豆子、玉米和红枣。村办小学铜墙铁壁，不时能听到朗朗读书声。
煤矿改变了全部。十余年来，山上的乡民和山沟里的煤，一直是充溢对立的共生体。
“离乡潮是分三批呈现的。”张锦珍说，“先是2003年‘赋闲’，继而2006年‘失学’、最终是2008年‘失家’。”
“赋闲”源自兴隆山煤矿封闭。1992年建立的兴隆山煤矿，曾见证这儿开端的兴隆：“上世纪90年代末，镇上24个村子有12个有矿，拉煤车排着长龙往外运。村里男人哪个不在矿上干活？不是采煤，便是拉煤、洗煤……”张锦珍回想，尽管空气日渐变成焦黄色，但他每月能赚五六百元，“其时算一笔大钱”。
但硬币还有另一面：跟着十年来煤价坐上过山车，从每吨几十元暴升至千元，与煤老板比较，乡民们分得的羹一直“少得不幸”。
兴隆山村村干部供给的文件显现，兴隆山煤矿开端由村团体承包给了一名高姓老板，即便按每吨煤几十元核算，这个年产3～9万吨的小矿，每年也能带来上百万元的收入。而煤老板每年只需交给村团体1.4万元承包费，“没见落到个人头上”。十年后，煤矿几度转包，身价飙升，承包费却只涨了3000元。此外，身为挖煤村乡民的仅有优点便是：每户每年能享用1.5吨原煤。“冬季要烧火炕、煮饭，也就够自家用用。”张锦珍说。
2003年，该矿封闭，村里的男人失去了安稳的营生来历。壮年劳动力开端“散”到别村挖煤，或许到26公里外的离石区打零工。
3年后，跟着周边其他煤窑持续采挖，曾是方圆5个村里“榜首所标准化寄宿校园”的兴隆山小学，也垮了。
兴隆山小学曾经是该村的自豪。园中石碑记载，1998年全村家长举家募款、职责出力，精心修起这所砖砌的小学，“比谁家房子都健壮”。张伟的妹妹张芳芳，在那里读过5年书。“（它）是5个村里最好的小学，有200多个学生。每年六·一儿童节更热烈，20多个村的孩子都来参与文艺竞赛。”已读大二的张芳芳还记住，在现在砖石的校园戏台上，7岁时的自己和20个小朋友一同表演过舞蹈《冰糖葫芦》。
2002年、2006年，裂缝两次爬上了这所校园的教室和宿舍。2008年，兴隆山小学几经修补无果后，彻底封闭。
“孩子要上学，更等不得。”张锦珍记住，第2次迁徙就产生在2006年前后。村中大人带着学龄孩子一同脱离了，“安全仍是其次，首要为娃娃的出路”。
2008年后，大批房子被镇政府、县国土资源局鉴定为“危房”。2008年7月，像大都乡民相同，张锦珍一家与村委会签了一纸合同：4间砖房的整院住所由村里一次性补偿4.9万余元，此外，再发1000元搬家费，每年发4000元租房款。“从此彻底搬出危房，并用砖石封死收支口，根绝任何人员收支”。
第三次迁徙，带走了兴隆山村最终一批不那么“顽固”的留守者，但80岁的张贤斌不走。他不习惯用抽水马桶，怕进城花钱。他说：“我就守着我的地，死也死在这儿。”
张锦珍一家就守着老父老母4年，2012年夏，“再没有囫囵房子住了”，总算也搬离了村子。
白叟留守的凹陷村，是贫苦而孤寂的。张贤斌一天两顿饭，吃米汤，或许“放了许多许多醋”的清水面条，忙时就煮一包方便面。收成的枣和玉米棒堆在窑洞里，常常不知不觉被老鼠“啃掉一大片”。
张锦珍抽暇就坐村庄公交回村，供认爸爸妈妈还安好。忙时，他帮着收玉米。不忙时，会蹲在村口，望着爸爸妈妈的方向。他死后的黄土高原千沟万壑，衬得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成了个黑点，显得藐小而孑立。
2012年5月出台的《林家坪镇煤矿挖掘引发地质灾祸防治处理方法》显现，林家坪镇人民政府对像兴隆山村这样的凹陷村，采纳的是“钱银补偿”加“移民搬家”战略。
“换句话说，便是拿钱、搬家，但几万块钱底子不行在别处盖新房。在邻近盖？脚下没有一块实地了。”几位留守乡民这样慨叹。
“四年搬了五次家，最短的才住半年，最远搬到一里地外的双圪桶村。”张锦珍回想，每次搬出的理由都是“好好的房子又裂了，成了危房，再搬”。
张伟是个北漂，从2007年起，他回家春节的所谓“家”，就变成了街坊家的房子。“我家墙上还贴着我小时分的奖状，从窗缝里能看见，但谁也不敢去拿。”张伟说。跟着时刻推移，裂缝延伸，越来越多乡民加入了在外租房春节大军，以至于村里后来流传出一句话：“有家不能回，搬家三年穷。”
2012年末，山西省政府办公厅发布的《山西省地质灾祸防治“十二五”规划》中说到，山西70％的地质灾祸是由采矿引起的。有媒体报导称，山西省不合适寓居的村庄已超越700个。
据报导，紧邻兴隆山村的临县林家坪镇白家峁村，自2004年开端，村中全部房子均呈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。“正在屋里，一边墙就彻底倒了。”一些2005年今后的新房，一墙高一墙低，落差能达30厘米。
更早的灾难片则“演出”在临县木瓜坪乡庞庞塔村。据报导，这个产煤大村东北方不到5公里处，是霍州煤电集团的吕临能化有限公司“庞庞塔煤矿”，其掘进的方向便是庞庞塔村。早在2000年，开端有乡民的窑屋不断地“塌下去”，“夜里睡觉，墙皮土屑不断地往脸上掉，白日好好地，房梁咯吱咯吱地响”。然后，“简直一夜之间溃散成一堆废墟”。
临县仅仅采空凹陷区的一个样本。在大同、长治等地，其采空凹陷现象相同引人重视。还有报导称，与山西一河之隔的陕西省神木县，因煤炭挖掘构成的采空凹陷面积高达56平方公里，毁弃犁地23万亩，曾宣布“生态呼救”。
大都乡民寄希望于镇政府能予以移民搬家，“据说在镇上给征了一块地”。一份2011年12月镇政府在网上发布的“临县林家坪镇兴隆山等村地质灾祸会集移民工程施工全过程监理”投标公告，曾令乡民们充溢希望。但秦保成副镇长告知记者，现在，投标作业虽已完结，但工程还没开工，何时入住“无法估计”。
“即便再在实地上建一个家，仍是我的故土吗？”张伟是个怀旧的人，在北京打拼的他，现已思念伴跟着煤矿兴衰而消逝的东西，比方发甜的井水，比方“闹糖”和“闹秧歌”。
他还记住儿时的自己，与同伴们成群结队，在大年初一清晨到街坊家宅院里放鞭炮把人“闹”醒。之后街坊会热心地拿出“压岁糖”分给孩子们，讨个好彩头。而这个习俗，跟着村里学龄儿童的离去，于2006年就消逝了。“闹秧歌”消失得更早，村里壮劳力大批丢失后，这支邻近5个村最好的兴隆山村秧歌队就隐姓埋名，“像从没有过相同”。
现在，张锦珍一家搬到了吕梁市一个生疏的小院里，一年租金7000元的两居室，住5口人，四下都是不认识的脸庞。
80后白领张伟有时感叹“国在家乡破”，他的90后妹妹张芳芳，从此不常回村子，想它时，就常想起那首《冰糖葫芦》，以及她伴跟着挖煤声的幼年年月：“都说冰糖葫芦儿酸，酸里边它裹着甜。都说冰糖葫芦儿甜，可甜里边它裹着酸……”
兴隆山村到处是裂缝，路上，墙上。墙缝大的有几寸宽，“能伸进去一只小臂”，村里人最怕的是“睡着觉‘轰’一声房就把人埋了”。
兴隆山村坐落晋西北，四面被煤矿盘绕。这个一度有200余人的山村，现在触景生情，留守者缺乏50人，“老的老，小的小”。
十余年里，唆使乡民离乡的最大理由是：该村地下被采煤者一点点挖尽，成了“悬空村”，已不合适寓居。
兴隆山村的精确方位，在山西省吕梁市临县林家坪镇南15公里处。2012年年末，煤炭产值约占我国1/4的山西省发布数据显现：30多年来，山西省累计出产原煤100亿吨左右，一同，也构成了采空区5000多平方公里，数百个村庄面临地上凹陷和滑坡等地质灾祸。“十二五”期间，山西省供认需求管理的沉陷区达1100平方公里，将搬家3315户危险区居民，触及两万余人。
满目是残垣断壁，夹杂着滑坡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。日头当空，全村却出奇地安静。三百余座新旧窑屋的墙上、壁上、拱顶上，简直九成开裂，窄的裂缝如针尖，宽的有三四寸，呈“人”字或“川”字形交织。大大都房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锁，院里枣树发芽，但已人去屋空。有的房子爽性塌成一团土墟，墟上冒出荒草。
“‘公路上’还住着40多个（人），‘公路下’就住着8个（人）。”白叟张稳柱打着手势告知记者。一条运煤的公路穿村而过，村里人现已习惯了用“公路上下”来区别开裂程度，“路下的比路上的严峻”。
张稳柱是张伟的远房伯父，他用几根大腿粗的木柱支撑着房与窗，牵强与裂缝共生。他回想，乡民早在2008年前后就已大批脱离，由于“房裂得连门都关不上”，“两块犁地上下差半米，种不了了”。
兴隆山村是一个因煤而兴、亦因煤而废的凹陷村。生于斯长于斯的张伟一家，见证了它十余年间的起落。
“咱们村大约建于明朝，有石碑和道光年间的老房子，前史至少四五百年了。”张伟生于1984年，在他的儿时记忆里，黄土高原上的兴隆山村曾是个“山明水秀，红枣遍地”的好地方。这儿与陕西省仅一黄河之隔，住窑洞，吃擦擦（一种山西特有的面食——记者注），说线公里外便是风景如画的碛口古镇，层层叠叠的窑洞式修建，被画家吴冠中叹为“生平三大发现之一”。
不知是走运仍是不幸，兴隆山村坐落林家坪镇东山之上，山中四面产煤，煤窑至少五六个。1999年，榜首道裂缝已爬上了张伟“刚建好两年的新家”。
“一开端是临着公路的那面墙裂了，像针尖尖，后来越裂越大，越裂越多。”张伟的父亲张锦珍曾当过20年矿工——这是该村多半以上男人的活路。据这位老党员回想，1999年，由村团体承包给私家老板的兴隆山煤矿现已开挖7年。“夜里常常能听见‘打炮’声，震煤的，床底下像过火车相同。”村中的留守白叟这样回想。
乡民们能想到的方法，无外乎是拿木桩抵着、拿砖头砌着或许牵几根还算粗的钢丝，把两扇行将分崩的墙“拢”在一同。有外地媳妇回想，2004年她榜首次进婆家时，惊异于“这个村为啥家家户户的墙外都抵着柱子”。
这样做好像收效甚微，裂缝持续扩展，继而带来雨患。2006年春夏，张伟的母亲高凤云曾经历过一同“漏雨事情”。“暴雨，就顺着大缝往屋里灌，地上积了一层水，我带着孩子怕极了，怕屋塌了。”她记住自己除了用锅盆往外舀水，别无他法，“雨下了半小时，咱们舀了半小时”。
房子开裂，是由于地上沉降盘错。兴隆山村人吃水，原来是接雨水入井的，后来“井漏了，涵不住水了，一接就跑”。不知从哪年起，村里人吃水也成了问题，只要团体到5公里外的结绳土焉买水，“半吨水30块钱，省着用能用一两个月”。
地上凹陷也常伴跟着滑坡。53岁的张锦珍至今记住2007年10月那个有点寒意的清晨。“我一个人在屋里睡，深夜一声轰动把我吓醒了。出屋一看，我家几米开外产生滑坡，山土密度大，错几米就把我屋埋了。”这位汉子从此不敢回家睡，当天下午，开端了他的借宿生计。
在这位80岁白叟的记忆里，坍毁产生在一个4月的上午，其时的他正在1里之外的邻村吃饭，一顿拌面的功夫，两间才建了7年的砖窑房已轰然坍塌，张贤斌乃至“连动静儿都没听见”。
张伟的爷爷和二叔都是木匠，信任年深日久的东西。这座房子，张贤斌原本准备“像道光时期的屋相同住上百年”，因而，尽管坍毁前该房3寸宽的裂缝已达五六条，张贤斌仍然吃惊于它“来得太快”。
“埋了我一瓮粮食、20个盘子，还埋了我一个刨床和一把电锯。”面临记者，裹着白头巾的张贤斌喃喃低语，“还有二儿子亲手做的组合柜，全木的。”
张贤斌现在留守在兴隆山村。其借住的窑洞炕头上悬着双面大镜子，镜后拱顶处，一两毫米宽的裂缝已如蜘蛛网交织，危机四伏。但村里留守者都说：“这现已是状况最好的房子，撑一天，算一天。”
所谓保安煤柱，是指为了维护地表地貌、地上修建、构筑物和首要井巷，分隔矿田、井田、含水层、火区及破碎带等而留下不采或暂时不采的部分矿体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煤炭法》第31条清晰规则：“采矿作业不得私行挖掘保安煤柱。”
“就像撑着悬空寺的那几根大桩子，桩子抽走了，寺还立得住？”在张锦珍看来，兴隆山村的凹陷，就源自“撑村的柱子，现已被几家煤窑吃掉了”。
据临县人民政府网站介绍，临县境内86%的地下有煤，而兴隆山村地点的林家坪镇“区域内地下煤炭资源丰富，可采煤层有4#、5#、8#、9#，居我国河东煤田区，煤质优秀，4#、9#优质主焦煤被誉为‘国宝’”。
在该村几名老矿工的记忆里，自上世纪90年代起，“脚下满满都是宝”的兴隆山村，一度被五六家中小型煤窑盘绕，鼎盛时，一座矿年产能达300万吨。这些煤窑，最近的离村中心仅数百米，最远的也不过三四公里，“步行绕五个（煤）矿一周才20来分钟”。
东边是双圪桶煤矿和兴隆山煤矿，南面是南沟煤矿，西边是白家峁煤矿，北面是靳家峁煤矿和丰山煤矿……张锦珍给记者画了一张地图，假如村子地点的山是个圆圈，六家煤窑就如六支针管，向着圆心掘进。
“都是城镇团体煤矿，被私家老板承包了，现在关的关，停的停。”该村村委会主任张宝才毫不含糊地告知记者，他以为兴隆山村的凹陷，便是被这些煤窑“吃了回采”所构成的。
“吃回采”，是当地矿工的土叫法。国家《煤矿安全规程》严厉规则：任何采煤操作，有必要躲避“三下”(修建物下、铁路下、水体下)，不然视作严峻的违规、违法现象。
“曾经，采煤都是绕着城镇和村庄走的。日子久了，村四周的煤矿都采完了，煤老板就盯上了‘保安煤柱’，回采时把这些煤柱也‘吃’掉。”张宝才说。
一般煤矿的挖掘不会超越千米，挖穿之后便是空泛。假如不花本钱回填，空泛上面的岩层、水层会天然凹陷。采空区若在村子外围，会导致犁地凹陷，若保安煤柱再被“吃”，对一个挖煤村来说，无异于腐蚀了其“中心生活区”。
兴隆山村人无从得悉，他们脚下的煤柱是何时被“吃”的。但裂缝不待人，2002年5月，榜首批成规划的裂缝，开端呈现在村中房子和旱井上。
采区规划就在“村底”的兴隆山煤矿，十年前曾予以部分补偿。一份落款2003年9月的《补偿协议书》显现，兴隆山煤矿对裂缝“赞同负必定的职责”，补偿标准是一次性偿付每户一两万元，并许诺“在持续挖掘中按国家煤炭法有关规则在经过村庄时留有保安煤柱”，不然，将补偿乡民全部经济损失。
2003年，兴隆山煤矿被整理封闭。但乡民的噩梦远没完毕，2006年，间隔双圪桶煤矿200米处的村犁地，也“呈现许多凹陷，把路都堵住了”。
“丰山煤矿、白家峁煤矿、双圪桶煤矿、靳家峁煤矿的采煤规划，都触及兴隆山村底煤层，对村庄房子凹陷、犁地破坏负有程度不同的职责。”张锦珍等几位老矿工坚称。
但鲜有矿主供认这点。几份发黄的纸张显现，2004～2007年，乡民不断在各个煤矿间“讨说法”，还几度。但靳家峁、双圪桶煤矿的矿长均称“概不负责”，“政府也在打太极拳”。
十余年里，这场乡民与煤老板的博弈也有胜的时分。2008年至2011年，几份《租房协议》显现，丰山煤矿企业代表曾经过村委会，分四批支付了每户万元的房子补偿款。由于据《协议》所写，2008年后，乡民“所住房子因煤矿挖掘构成严峻裂缝，已不能寓居”。
“这今后，村子就垮了。”张伟的另一远房伯父张爱柱，至今保留着两张盖有“临县国土资源局”和“林家坪镇人民政府”大红印的《坍塌、滑坡、泥石流、地上凹陷等地质灾祸防灾避险理解卡》。上面写着，由于住户坐落灾祸体上，主张“三五天搬离”。
到发稿，记者查询山西省煤矿安全督查网，发现其上已无兴隆山、白家峁、靳家峁三家煤窑的材料。双圪桶、丰山、南沟煤矿均被标明为“城镇煤矿”，其《安全出产许可证》皆已过期数年。
林家坪镇副镇长秦保成告知记者，现在，除了白家峁煤矿系“暂时停产”之外，其他的煤窑，最晚于2011年就已封闭。记者在造访中看到，它们留给这个凹陷村的“纪念品”，仅仅几台抛弃的挖掘机，几口“破了一半”的煤井，以及来时路上每隔几十米一个的大坑。
这些横在路中心的坑，浅的几十厘米，深的能达数丈，坑沿裂成锐角，如灾难片《2012》里破碎的地壳。
乡民说是由于下雨，但双圪桶煤矿的看门人告知记者：“不可能仅仅雨，必定是地下空了，水一砸，一个坑。”
《临县2012年地质灾祸防治计划》里，清晰将林家坪镇的兴隆山村、南庄村、堎头村、白家峁村、丰山村列为“地裂缝、地上凹陷高易发区”，并供认，导致上述灾祸易发的原因是矿区“采矿不妥”。
秦保成副镇长乃至不避忌兴隆山村很可能已“保安煤柱不保”，“上世纪90年代末至本世纪初，小煤窑出产很不标准，不扫除各种乱采、乱挖现象”。
而伴跟着2002年最早一批裂缝呈现，这个“张高两姓”的聚居村，也踏上了土崩瓦解之路。
在村里白叟眼中，这不该是“每家都沾亲带故”的兴隆山村的命运。假如没被采空，张稳柱、张爱柱、张贤斌以为这儿应该稳如磐石。时刻陡峭流动，乡民闲时串串门，收成季时，就一同收割成片的豆子、玉米和红枣。村办小学铜墙铁壁，不时能听到朗朗读书声。
煤矿改变了全部。十余年来，山上的乡民和山沟里的煤，一直是充溢对立的共生体。
“离乡潮是分三批呈现的。”张锦珍说，“先是2003年‘赋闲’，继而2006年‘失学’、最终是2008年‘失家’。”
“赋闲”源自兴隆山煤矿封闭。1992年建立的兴隆山煤矿，曾见证这儿开端的兴隆：“上世纪90年代末，镇上24个村子有12个有矿，拉煤车排着长龙往外运。村里男人哪个不在矿上干活？不是采煤，便是拉煤、洗煤……”张锦珍回想，尽管空气日渐变成焦黄色，但他每月能赚五六百元，“其时算一笔大钱”。
但硬币还有另一面：跟着十年来煤价坐上过山车，从每吨几十元暴升至千元，与煤老板比较，乡民们分得的羹一直“少得不幸”。
兴隆山村村干部供给的文件显现，兴隆山煤矿开端由村团体承包给了一名高姓老板，即便按每吨煤几十元核算，这个年产3～9万吨的小矿，每年也能带来上百万元的收入。而煤老板每年只需交给村团体1.4万元承包费，“没见落到个人头上”。十年后，煤矿几度转包，身价飙升，承包费却只涨了3000元。此外，身为挖煤村乡民的仅有优点便是：每户每年能享用1.5吨原煤。“冬季要烧火炕、煮饭，也就够自家用用。”张锦珍说。
2003年，该矿封闭，村里的男人失去了安稳的营生来历。壮年劳动力开端“散”到别村挖煤，或许到26公里外的离石区打零工。
3年后，跟着周边其他煤窑持续采挖，曾是方圆5个村里“榜首所标准化寄宿校园”的兴隆山小学，也垮了。
兴隆山小学曾经是该村的自豪。园中石碑记载，1998年全村家长举家募款、职责出力，精心修起这所砖砌的小学，“比谁家房子都健壮”。张伟的妹妹张芳芳，在那里读过5年书。“（它）是5个村里最好的小学，有200多个学生。每年六·一儿童节更热烈，20多个村的孩子都来参与文艺竞赛。”已读大二的张芳芳还记住，在现在砖石的校园戏台上，7岁时的自己和20个小朋友一同表演过舞蹈《冰糖葫芦》。
2002年、2006年，裂缝两次爬上了这所校园的教室和宿舍。2008年，兴隆山小学几经修补无果后，彻底封闭。
“孩子要上学，更等不得。”张锦珍记住，第2次迁徙就产生在2006年前后。村中大人带着学龄孩子一同脱离了，“安全仍是其次，首要为娃娃的出路”。
2008年后，大批房子被镇政府、县国土资源局鉴定为“危房”。2008年7月，像大都乡民相同，张锦珍一家与村委会签了一纸合同：4间砖房的整院住所由村里一次性补偿4.9万余元，此外，再发1000元搬家费，每年发4000元租房款。“从此彻底搬出危房，并用砖石封死收支口，根绝任何人员收支”。
第三次迁徙，带走了兴隆山村最终一批不那么“顽固”的留守者，但80岁的张贤斌不走。他不习惯用抽水马桶，怕进城花钱。他说：“我就守着我的地，死也死在这儿。”
张锦珍一家就守着老父老母4年，2012年夏，“再没有囫囵房子住了”，总算也搬离了村子。
白叟留守的凹陷村，是贫苦而孤寂的。张贤斌一天两顿饭，吃米汤，或许“放了许多许多醋”的清水面条，忙时就煮一包方便面。收成的枣和玉米棒堆在窑洞里，常常不知不觉被老鼠“啃掉一大片”。
张锦珍抽暇就坐村庄公交回村，供认爸爸妈妈还安好。忙时，他帮着收玉米。不忙时，会蹲在村口，望着爸爸妈妈的方向。他死后的黄土高原千沟万壑，衬得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成了个黑点，显得藐小而孑立。
2012年5月出台的《林家坪镇煤矿挖掘引发地质灾祸防治处理方法》显现，林家坪镇人民政府对像兴隆山村这样的凹陷村，采纳的是“钱银补偿”加“移民搬家”战略。
“换句话说，便是拿钱、搬家，但几万块钱底子不行在别处盖新房。在邻近盖？脚下没有一块实地了。”几位留守乡民这样慨叹。
“四年搬了五次家，最短的才住半年，最远搬到一里地外的双圪桶村。”张锦珍回想，每次搬出的理由都是“好好的房子又裂了，成了危房，再搬”。
张伟是个北漂，从2007年起，他回家春节的所谓“家”，就变成了街坊家的房子。“我家墙上还贴着我小时分的奖状，从窗缝里能看见，但谁也不敢去拿。”张伟说。跟着时刻推移，裂缝延伸，越来越多乡民加入了在外租房春节大军，以至于村里后来流传出一句话：“有家不能回，搬家三年穷。”
2012年末，山西省政府办公厅发布的《山西省地质灾祸防治“十二五”规划》中说到，山西70％的地质灾祸是由采矿引起的。有媒体报导称，山西省不合适寓居的村庄已超越700个。
据报导，紧邻兴隆山村的临县林家坪镇白家峁村，自2004年开端，村中全部房子均呈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。“正在屋里，一边墙就彻底倒了。”一些2005年今后的新房，一墙高一墙低，落差能达30厘米。
更早的灾难片则“演出”在临县木瓜坪乡庞庞塔村。据报导，这个产煤大村东北方不到5公里处，是霍州煤电集团的吕临能化有限公司“庞庞塔煤矿”，其掘进的方向便是庞庞塔村。早在2000年，开端有乡民的窑屋不断地“塌下去”，“夜里睡觉，墙皮土屑不断地往脸上掉，白日好好地，房梁咯吱咯吱地响”。然后，“简直一夜之间溃散成一堆废墟”。
临县仅仅采空凹陷区的一个样本。在大同、长治等地，其采空凹陷现象相同引人重视。还有报导称，与山西一河之隔的陕西省神木县，因煤炭挖掘构成的采空凹陷面积高达56平方公里，毁弃犁地23万亩，曾宣布“生态呼救”。
大都乡民寄希望于镇政府能予以移民搬家，“据说在镇上给征了一块地”。一份2011年12月镇政府在网上发布的“临县林家坪镇兴隆山等村地质灾祸会集移民工程施工全过程监理”投标公告，曾令乡民们充溢希望。但秦保成副镇长告知记者，现在，投标作业虽已完结，但工程还没开工，何时入住“无法估计”。
“即便再在实地上建一个家，仍是我的故土吗？”张伟是个怀旧的人，在北京打拼的他，现已思念伴跟着煤矿兴衰而消逝的东西，比方发甜的井水，比方“闹糖”和“闹秧歌”。
他还记住儿时的自己，与同伴们成群结队，在大年初一清晨到街坊家宅院里放鞭炮把人“闹”醒。之后街坊会热心地拿出“压岁糖”分给孩子们，讨个好彩头。而这个习俗，跟着村里学龄儿童的离去，于2006年就消逝了。“闹秧歌”消失得更早，村里壮劳力大批丢失后，这支邻近5个村最好的兴隆山村秧歌队就隐姓埋名，“像从没有过相同”。
现在，张锦珍一家搬到了吕梁市一个生疏的小院里，一年租金7000元的两居室，住5口人，四下都是不认识的脸庞。
80后白领张伟有时感叹“国在家乡破”，他的90后妹妹张芳芳，从此不常回村子，想它时，就常想起那首《冰糖葫芦》，以及她伴跟着挖煤声的幼年年月：“都说冰糖葫芦儿酸，酸里边它裹着甜。都说冰糖葫芦儿甜，可甜里边它裹着酸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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